连载小说《外婆的故事》第一章
第一章 我的外婆变成了我的外婆
“婆婆，你的爸爸叫什么啊？”
“早就忘了啰。”
“妈妈呢？”
“死得早，更不知道了。”
“外婆，你的记性真差。”
我的外婆，名叫沈xl，沈家的老幺，上有一大姊姊和一小哥哥，抗日战争时期生人，四岁时见过“鬼子”拿着手榴弹，“鬼子”放过了她。
“那鬼子背着长枪，拿着一个手榴弹冲我走来，我吓得哭都不会了，后来也不知道怎的了，他走了。”外婆又在唠叨鬼子了。
“那是鬼子看你吓傻了，以为是个呆子呢，不想浪费手榴弹。”
解放战争时期的某一天，没有什么特别，上海滩的人们对炮弹，飞机，枪声早已麻木，而上海旁边的沈家屯子里三个孩子失去了他们的父亲。最大的姊姊虚岁16岁，男孩9岁，最小的妹妹仅有虚岁7岁。这是他们第二次经历至亲离世，上一次是3年前。母亲走后，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，已经不适合喧闹混乱的上海滩了，便带着这三个哭红了眼的孩子回到了宗族所在的地方。
此刻，姊姊抱着她的弟弟妹妹小声啜泣。他们的二妈[1]不耐烦的轰他们出去，二叔在一旁坐着，眉头紧锁。
“我的这断子绝孙的二叔最不是个东西。”外婆对我们讲道。
这本是个幸福的5口之家，在上海滩有人人羡慕的花园洋房，还有打扫的佣人，做饭的妈子，开车的师傅。男主人同大部分沈家人一样，经营着一家中等规模的纺织厂，母亲喜欢摆弄首饰挂件，有不少典雅的金器、玉器。大女儿在一家女子中学读书，前些年刚刚定了一门亲事；小儿子有些淘气，还未到上学的年纪；小女儿最受父母疼爱，活泼开朗，喜爱唱歌。
男主人临终前把所有的家产赠予了他唯一的弟弟和弟媳妇，也将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托付给了他们。
“我的亲哥哥，你就放心的走吧。”
我的外婆从那一天变成了我的外婆。
三个孩子又被带回了上海，还住在同样的花园洋房里。叔叔住进的爸爸的房间，二妈用着妈妈的梳妆台，两口子换掉了厨子，也扔掉屋内不顺眼的摆设。孩子们依旧住在自己的房间，不同的是洗衣的婆婆，做饭的妈子，打扫的姐姐都早已离去了。
某天，两位长辈把三个孩子换到客厅里，拿着蜜饯点心问他们爸爸有没有留下什么话，大姊姊率先否认道：
“没，爸当时说不出什么话了，只交代了我嫁人后也不能忘了弟弟妹妹。”
二妈示意让她闭嘴，捡出一只蜜饯满脸堆笑的又问最小的那个。妹妹先看了看哥哥，又看向了姐姐，“哇“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往后的日子，从蜜饯果子到严厉询问，最后干脆断了三个孩子的粮食，二妈一无所获。
三个孩子无所事事，姊姊不再去学校了，定的亲事也被一拖再拖；男孩子依旧调皮捣蛋，不过现在他的战场从洋房转移到了整个上海滩；最小的那个每天跟着姊姊从厨房偷些吃食。
某一天，男孩子带回来了热乎的肉包子，第二天又变出了糖骨朵儿，后面的几天男孩子总能从上海滩带回些什么，就像从前他们的父亲做的那样。
“又在街上碰见了个来过我们家的叔叔，看，我叫声叔叔就他就给我买了一包包子。”男孩子声情并茂的描述着上海滩街边的故事。
“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家来过这么多的叔叔。”姊姊说道。
“那是你在学堂，自然不晓得。”男孩子咬了一口包子。
“他才没有遇到过什么好心的叔叔阿姨。”外婆哈哈地笑着。
[1] 扬泰方言中二妈指爸爸大弟弟的妻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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